这日侍女端了碗楚筠喜欢的甜水汤来时,说道:“楚姑娘,奴婢刚回来时,瞧见魏公子去见了长公主殿下,然后正往这儿来呢。”
话音未落,魏淮昭果真来了。
侍女本想去问过楚姑娘,可要将人请进,他道只是见人说些话,就不便入内了。
楚筠一听见魏淮昭的声音,嘴角就不自觉弯了弯,一下起了身要过去。待见着人时,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,仿佛有多喜欢他似的,要叫人笑话。
而且这会儿又想起来,那日自己哭得满脸泪定然很丑,还被他背着,说了些傻兮兮的话,哭湿了他半个领子,顿时又不太想见他了。
魏淮昭眼见着小姑娘的脸色好一番变化,笑容缓缓收敛显出窘色,最后竟默默抬了手搭上门沿,仿佛作势要关,瞬间抬起胳膊一手抵了上去。
他道:“筠妹妹这是,想请我吃闭门羹。”
楚筠讪讪收回了手,笑出甜甜梨涡说:“怎么会呢。”
魏淮昭漆眸微凝,落在她红润潋滟的脸色上,细细打量了一遍,方显出满意来。
他的眼眸深邃,泛着冷意盯着人看时就格外有威慑感,可他落向楚筠的视线却只藏着几分柔和,这么被瞧着,虽无压迫感,却有另一种紧张。
“怎么,有东西?”她刚喝了甜汤,难不成是嘴角没擦干净?
楚筠正想去擦,却见魏淮昭笑得眉眼舒展,便知他又是逗她的。
魏淮昭探向怀中,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。
楚筠好奇地接过来问:“还是驱虫的?”
上回的驱虫药粉尚未用完呢。
魏淮昭笑意稍敛,同她轻声道:“上回听母亲说,你做了噩梦。”
季府寻了人扮作匪徒,杀了告假回乡的楚氏夫妻,掠走楚筠。这梦境与前世他所查得的如此相近,于她而言当真仅是个梦?
楚筠愣了下,点头道:“就是一个噩梦,其实我也快忘了。”
魏淮昭循循再问:“之前可还被魇过别的?”
楚筠当他只是随意一问,虽记不大清了,但还是下意识去想了想。
“还梦过……一大片的火。”
魏淮昭呼吸一紧。
至于季府那个,楚筠刚要开口,抬眸看了眼他又忙摇摇头:“没有了。”
魏淮昭并不在意,只安抚道:“不怕,一个梦而已。”
他指了指小木盒道:“这是我找了袁太医讨要的安神香,香性温和,日日可用。”
袁太医是医术高明的太医院使,平日里也只听皇上一人旨意。
魏淮昭一朝回来,眼下既无权势也无面子的,为讨这一盒安神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,连着磨了好些时日。
属实不易。
“袁太医?”楚筠惊讶。
御医向来只为宫中看诊,听闻袁太医的方子和药,私下里千金都求不来呢。
楚筠一时瞧这木盒子都珍贵了起来,心想她就是做噩梦罢了,多小一桩事,他何必费这心思。
“其实我也没有很怕的……”醒过来缓缓便好了。
魏淮昭却道:“若是还睡不安稳,就用着吧。”
无论是何缘故,于她而言,那些前世之事早就该消泯散去。
何必忆起。
将安神香拿回来时,侍女听说是袁太医那儿得来的,惊讶地多看两眼。
侍女是初来行宫就在楚筠院里服侍的,知她性子柔好说话,笑说:“魏公子待楚姑娘很是用心呢。”
楚筠不作言语,紧抿的唇却泄漏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。
明华郡主此回被禁足的日子,可谓从未有过的长。但因表现尚可,也有过反省,长公主逐渐心软下来,便不再拘着她了。
虽仍不许她去别处乱跑,但已允她出了房门。
于是小郡主往楚筠这儿徘徊了两日后,终于是小心翼翼踏了进去。
自明华被禁足后,楚筠没再见过她了,意外道:“小殿下。”
小郡主左右打量了一下,凑了过来叫苦道:“楚筠姐姐,我真的快被闷死了。”
骨子里定下的性子,哪是一次禁足能改的。况且长公主的本意并不是希望她变得寡言瑟缩。
不过明华经此一事,知有时太过执拗任性,是会惹出大祸事的,因而确实懂了收敛和改变。
“母亲大人不让我往别处去,那我还来找你玩可好?”
“小殿下若是闷了就来吧。”
从头到尾,小郡主虽然爱闹,但并不存坏心,意外的事楚筠自然是不怨她的。
明华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,不得已乖顺了这么多日,眼下能够放松玩乐,兴致别提有多高涨。
她张开小手臂甩了甩,东瞧瞧又西看看,找找楚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:“楚筠姐姐,你这儿正打算做什么呢?”
楚筠指了指院中小槐树下所摆的琴道:“抚琴。”
明华笑容僵住:“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