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老幺点了点头。
“你确定那女子怀有胎孕?”
“小人不会看错的。”
“你可有看清那女子的长相?”
“小人只看到了侧脸。”
“倘若再见到那女子,你还能认出来吗?”
“应该能吧。”
宋慈将周老幺带到月娘的尸体前,指着尸体所穿的彩裙:“你当日所见的女子,身上穿的彩裙可是这件?”
周老幺朝月娘的尸体看了看,见到尸体全身肿胀,尤其是那张面目全非的脸,不禁干呕了几下。他捂住鼻子,摇摇头,瓮声瓮气地道:“不是这件,那女子穿的彩裙没这么艳。”
“那你到这边来。”宋慈走向虫娘的尸体,“你当日所见的女子,可是此人?”
周老幺低眉顺眼地走过去,朝虫娘看了看,有些不大确定,道:“大人,能将她的脸……侧过去吗?”
“往哪边侧?”
“右边。”
宋慈将虫娘的脸侧向右边。
周老幺的眼神顿时一变,指着虫娘道:“对,对……就是她……”声音透着惊诧,“她……她怎么死了?”
“你没有认错吧?”
“小人当日看见的女子,真的是她。”周老幺“咦”了一声,看着虫娘的腹部,“奇怪了,她……她怎么没身孕?”
“你当日所见女子,脸上可有痣?”
周老幺回想了一下,点头道:“是有一颗痣,就在侧脸上……怎么……怎么没有了呢?”他诧异地看着虫娘的侧脸,只因虫娘的侧脸很是干净,并没有痣。
“没你什么事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宋慈吩咐许义将一脸惊诧的周老幺带了出去。
宋慈之所以唤周老幺来,就是为了求证那个被韩?带入望湖客邸的女子到底是谁。刘克庄因为彩裙的缘故,一直认为那女子是月娘,但宋慈从一开始就没有妄下定论,哪怕月娘的尸体被发现后,证实月娘的确身怀六甲,他还是要亲自找来周老幺求证后才敢确定。令他意想不到的是,周老幺不但否认了月娘所穿的彩裙,反而认定虫娘是当日见到的怀有身孕的女子。虫娘没有怀有身孕,单凭这一点便可知她不是入住望湖客邸的女子,可周老幺如此斩钉截铁,一口咬定没有看错,那只有一种可能,周老幺当日看见的不是虫娘,而是虫娘的孪生姐姐,与虫娘长得极为相似的虫惜。他想起夏无羁提到虫氏姐妹便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唯一的区别是虫惜脸上多长了一颗痣,这才询问周老幺,果然周老幺看见的女子脸上有痣。由此可以确定,被韩?带入望湖客邸的怀有身孕的女子是虫惜。
“如此说来,韩?当初包下望湖客邸,带去仆人和家丁,是为了让虫惜住在那里。以韩?的为人,居然会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婢女如此照顾,莫非虫惜怀的是他的孩子?可听夏无羁的描述,韩?似乎对虫惜大有恨意,甚至还将这股恨意发泄到虫惜的妹妹虫娘的身上,那又是为何?”宋慈思虑至此,联想到望湖客邸听水房中验出来的血迹,以及虫惜与夏无羁约定每月初五见面,却接连两次失约,等同于一个多月没有再出现过,顿时暗觉蹊跷。
“看来要走一趟韩府,查一查这位虫惜的事了。”宋慈打定主意,锁上偏厅的门,叫上许义,准备先走一趟城南义庄,再去一趟韩府。
两人刚一出提刑司大门,迎面遇上了疾步走来的夏震。
“宋提刑,在太学没找见你,想着是不是在提刑司,你果然在这里。”
“夏虞候找我有事吗?”
“韩太师有请。”
“韩太师要见我?”
“事关西湖沉尸一案,韩太师请宋提刑移步府上一见。”
“是韩府还是南园?”
“韩府。”
宋慈正有打算去韩府查问虫惜的事,想不到韩侂胄在这时候叫他去韩府见面,真是巧得不能再巧。他原计划先去城南义庄,再去韩府,这时决定颠倒一下顺序,应道:“那就请夏虞候带路。”
太师府掘尸
宋慈踏入韩府大门时,已是这一天的午后三刻。
韩府与丰乐楼、望湖客邸一样,也是位于西湖东岸,府内碧瓦朱甍,高楼广宅,比之吴山南园虽有不足,却也较宋慈此前去过的杨岐山宅邸恢宏得多。韩府外有甲士护卫,内有家丁巡行,可谓戒备森严,若非韩侂胄差夏震来请,宋慈只带许义一个差役,怕是连韩府的大门都进不了,更别说入府打听虫惜的事了。
许义是头一次来韩府,一路上低着头,大气不敢喘上一口。他不被允许深入府内,进入韩府没多远,便被夏震安排留在一处小厅。宋慈也是头一次来韩府,却泰然自若,在夏震的引领下,来到了背倚西湖的花厅。
夏震在花厅门外通传,说宋慈已带到。门内传出韩侂胄的声音:“进来。”夏震这才开门,请宋慈入内。
花厅之中,韩侂胄开轩而立,手持一柄宝剑,正迎着窗外天光,细细地揩拭剑锋。当宋慈进入时,他忽然舞动宝剑,凌空虚刺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