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可欣觉得脚底下的一块视野变得模糊又清晰,就像是镜头在不断地聚焦却又聚焦失败。
他想起了不久之前,邓笠阳面无表情地把这只微笑熊递给他的样子,明明那么不情愿,还掐着熊的脖子,可到底是远渡重洋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。
可是这个惊喜,却是同情。
是啊,邓爸爸总是那么善良,从小就对自己好,读幼儿园的时候,总是会做很多好甜的曲奇饼干,而到他长大,和邓笠阳在同一所学校,邓爸爸来学校看邓笠阳的时候,也总是会给自己带衣服,吃的,还有一些数不清的小礼物。
那些东西,就像是一份突如其来的温暖,让吴可欣在孤身一人的寄宿学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,而不是被离婚的父母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。
他从五岁的时候,就没人要了,所以周围的同学,也嘲笑他,孤立他,欺负他。后来他努力考上了最好的初中,高中,遇到了邓笠阳,遇到了邓爸爸,就像是在泥潭里面终于看到了太阳,就算是余晖,就算那么遥远,也是他渴望而想要触碰的温暖。
只是,他自欺欺人地太久,差点忘了,再怎么伸手,他也在泥潭里面,太阳终究有落下的一天,黑暗会重新占领整个世界。
吴可欣就像一只疲惫的鹤,孤身站在枯黄的芦苇丛中,傅鸠见他半天没声音,却猝不及防听到了一声微弱又急促的呼吸声。
“喂,你干嘛不说话!”
任性如小公主,也没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场面。
就算是对身边的人恶语相向,也总是对方先低头赔笑脸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那个被‘攻击’的对象一言不发,站在简陋又安静的小屋子里,像个蜡像。
吴可欣抹了下脸,再抬头时,却还是一张苍白普通的脸,只是眼睛有些亮得过分,像是哭了,又像是没有。
不会这么脆弱吧,说一句就要哭。
傅鸠心里有些没底,觉得他一点都不像男人,又没缺胳膊少腿,有什么好哭的,再说,她说的不就是事实嘛。
虽然这个事实让她自己也有些心虚。
“对不起。”
吴可欣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。
他想说以后会尽量不去打扰邓爸爸的,也尽量远离邓笠阳。
他原来不知道自己给傅鸠造成了这么大的烦恼,但是从今以后,他会改的。
不过是把走错的人生轨道摆回来而已,没那么艰难的。
吴可欣安慰自己,可是心底还是一阵阵坍塌一般地难过。
傅鸠听到他的话,视线在他的脸上顿了两秒,又移开了。
“无聊死了,我要回去了!”
傅鸠撇撇嘴,从包里拿出手机叫司机来接自己。
吴可欣凝滞的脚动了动,就看见傅鸠三两步绕过自己,朝着电话里吩咐着。
等挂了电话,傅鸠才又看他。
上挑的眼睛又微微眯了起来,威胁道:“敢告状你就死定了!”
小公主威胁完,就迈着两条细长的腿离开了这间简陋的屋子。
什么嘛,这个破生日,真是晦气!
没过几天,傅鸠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,毕竟她每天的圈子花样多得很,总有许多新鲜事儿分散她的注意力。尤其是王小少,就算天天被傅鸠虐,还是跟个小太监似地跟在身后,忠心耿耿。大家私底下都给他取名叫“王公公”,王小少听见了也不恼,还是一副笑眯眯任人搓扁捏圆的大好人样。
傅鸠最没办法的就是对付这种脸皮厚得可以和城墙比的人,王小少尤其出类拔萃。
所以当他上课的时候,一直坐在傅鸠后面戳她背,叫她回头,傅鸠也忍了,谁让她比王小少还要大两个月呢,好歹也是姐姐。
只是新来的化学老师刚正不阿,不清楚这群四人小组的底细,当即就把这四人以扰乱课堂纪律的名义给叫了起来,都给派到后面去罚站了。
傅鸠白翻出天际了,一下课,化学老师就把这四人叫到办公室去了。
王小少那个狗腿啊,立刻把锅全推到自己身上,尤其是和前桌无关,化学老师再年轻,也看得懂小孩子之间的弯弯绕绕。这‘英雄救美’是吧,行,叫家长。
立刻联系。
结果,除了邓陵来了,其他三位家长都忙得没空来管这种‘小事’。
傅鸠那白眼直接变成了眼刀,一刀刀往王小少头上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