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去之后,再喂下一口。
一口接着一口。
虽然很慢,但是好歹能喂下大半碗。
粥喂得还剩三分之一,颜湘有了一些力气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男人的身上,一只青色的勺子正递到自己的嘴边,里面装着温热的米糊糊,正在沿着舌头落入喉咙。
颜湘呆了一下,反应片刻,眼睛中间的瞳孔忽地竖成一条直线。
他猛地坐起来,推开那只握着勺子的手臂,把粥弄洒了,滴在被面上。
颜湘一动,铺在床沿边的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,叮呤哐啷,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。
“我不吃。”颜湘抱着被子往后躲了一些,“我,我不吃,除非你给我解开。”
蒋荣生默默地看着滴落的粥,脸色沉了下来,把碗摔在床头柜上,冷冷地看着颜湘。
颜湘忍着逼视带来的压迫感,直直地看住站着的男人,声音都提高了一些,指着自己的脚踝上的圈环:“解开!”
“做梦。”蒋荣生把碗端走了,扔下一句,“你爱吃不吃。我从来也不会求着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咔哒”一声,蒋荣生端着碗出去了。房间里恢复了寂静。
颜湘下床,随手找了一件t恤套上。
穿衣服的时候,脚链都在叮叮当当地响着。
颜湘低头看了一眼,叹了一口气,拎起长链再走路,终于不响了。
颜湘在房间里来回地渡着,又不敢出门,怕被别人看见他脚链,感觉像是自己身上长了一道长长的,狰狞的疤痕一样羞于示人。
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,只能又坐回床上,趴在窗边往外看。
外面已经是早晨了。
晨光熹微,几线光华流转,刺破雾蓝色的天幕,慢慢地,硕大的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天空。
颜湘把手伸出窗外,摸到一手的雾水潮汽,凉凉的。
不一会,太阳就彻底出来了,手心的湿润气息又了无痕迹。
颜湘还是没有把手收回去,就那样晾在窗外,好像在等着跟谁握手一样。他没有事情做,只能想办法离太阳,空气靠得更近一些,不然整个世界都要变成灰色了。
再久一些,就看到蒋荣生走出了中庭。
他大约是要去上班的,穿了一身铁灰色的笔挺西服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,背影修长,宽肩窄腰,气场内敛而端整。
正在边走边戴腕表,步履从容又稳健。
不一会,颜湘就听见汽车发动的轰鸣声,可能是出发上班了。
颜湘很少能亲眼看见蒋荣生出门去上班。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在睡觉。
等到更晚了一些,佣人们开始整理院子,很多东西要忙活,给仙鹤喂水喂粮食,修剪草木,打扫落叶,晾花,晒药材。
每个人都有事情做。可是颜湘没有事情做。蒋荣生把他给关起来了。
甚至到了中午时分,那只叫西蒙的狗也跑出来了,在院子里到处探险,累了就趴在院子里晒太阳,它抬起眼,微微眯着眼睛,望向主卧的雕花窗子,“旺!”了一声。
颜湘往窗里躲。
他害怕那只狗。
可是过了一会,他颜湘悄悄地弹出头去看西蒙。
他也羡慕那只狗的自由。
才被锁了一天,颜湘就快要受不了了。
这时候,床头边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,颜湘吓了一跳,犹豫片刻后,像只胆怯的小动物一样,爬到床边,接起电话。
是佣人姐姐叫他下去吃饭。
颜湘握着电话筒,说:“我不吃。谢谢你,再见。”
说着就挂了电话。他怕别人说更多,他会心软,只好先一步挂了电话。
躺下睡觉。
于是晚饭也没吃。药也没喝。
蒋荣生下班回家的时候,佣人一五一十地向先生禀报这件事,蒋荣生听了也没什么反应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十分镇静。
“他不吃就由着他吧。”
直到半夜。
蒋荣生在书房里看书。
看着看着,蒋荣生“啪”地一声合起了膝盖上的书,叫来佣人,叫他们用砂锅,炖点海参时蔬粥,给主卧里睡着的那位送去。
“好的,先生。”
佣人应下,想转身就去厨房。
出门之前,蒋荣生叮嘱了一句:“不要说是我的吩咐。你静静地送过去。”
佣人怔愣了片刻,没有多问,点头应下。
粥熬了半个小时,就被装进了瓷碗里,放在托盘上,再配些新腌的爽口小菜,一并装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