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荣生站在颜湘的时候,“没生病之前,你是一个做雕塑的艺术家——你不喜欢大家叫你艺术家,但是我觉得你是。很有天赋的一个小孩,看你作品的第一眼,我的心就动了一下。”
蒋荣生淡淡地说着,好像在回忆着从前的事情。
颜湘走过去,摸了摸那些石膏像,半晌以后,有点伤心地说,“可是,现在我不会画画了,我全部都忘记了。”
蒋荣生:“不是这样的。画画是人的本能,从猴子刚刚变成人类的时候,人就会画画了。你只是暂时地忘记了一些技巧,技巧可以学习,天赐的本能无法忘却。”
是这样吗?颜湘慢慢地想着。
须臾,颜湘望着那些石膏像,半跪下来,仔细地端详着,用手指,一点一点地描摹着泥塑的,大理石的起伏。
颜湘几乎有点着迷了,甚至想亲亲房间里姿态各异的像。
“还有呢?我还想看看以前生活的样子。——我是喜欢那个房间里的雕塑的。”
蒋荣生又牵着颜湘去了书房,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。
原来是应该是a4纸的,现在用线装订成了一本册子,边缘有些卷翘了,可能是被人翻了很多次。
上面画的全部是同一样东西,一座游乐园里,巨大的过山车。
像西方故事里会飞的龙一样盘绕在海边,底下绽放着宛如星星一般的小彩灯,看起来特别幸福。
下面还有签名,有些潦草。
然而颜湘能认得出来是自己的签名。
颜湘一张一张地翻过去,看得很认真。
蒋荣生说:“这是我们结婚的那一趟旅行。我还在加州有工作,你语言不通,又没带游戏机过去,就坐在窗前画画,当时a4纸没有订好,有时候画页会飞到我的文件里去。”
颜湘笑了起来,心想开会开到一半,突然看到一张过山车的涂鸦,蒋先生一定很无奈。
画册旁,还有一张明信片,只是被撕碎了,又被粘了起来。
蒋荣生坦然地说,“这是我们吵架的时候,赌气撕掉的。后来我用胶布重新把它粘起来,跟画册放到一起。”
颜湘捏着那张明信片,没有说话。
蒋荣生:“多多,一段关系里不止有幸福,性,有时候它也会有分歧,争吵,这张明信片就是分歧的结果。我们的关系是那么地真实,”
蒋荣生又打开保险柜,里面除了放着一些现金,武器,成摞的金条,还有一张薄薄的纸。
蒋荣生把它抽了出来,摆在颜湘的面前,循循善诱,“你不要再说这不是你的家了,好么?我们已经结婚了,各自的手上戴着一对在市政厅交换的戒指,你亲手给我戴上的,我亲手给你戴上的——这是在领的结婚证书。”
“多多,我们可以吵架,可以产生分歧,但是不应该分开。”
颜湘听着蒋先生的话,眼睛落在面前的结婚证书上。
那是一张浅褐色的薄薄的纸,上面写的全部是英文,但是arria license,s vegas这些词颜湘还是认识的,上面还有自己和蒋先生的姓名,国籍,出生年月。
不仅如此,仪式的举办地、时间、牧师和见证人的签名都填满了,说明这是一张举行过仪式的结婚纪念证书。
颜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,他从来没感觉过,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的存在感那么强烈,现在好像在微微发烫。
蒋荣生双手环抱住颜湘,闭上了眼睛,轻轻地摸着他的后颈。
那动作看起来十分地温柔,但是又很像猛兽一口衔住了猎物的后颈命门,死死咬住,再无放手的可能!
颜湘垂手站着,身体被高大的男人揽入怀中,无法动弹,只能微微地抬起头,不然他会呼吸不过来。
颜湘的脖颈雪白,下颚纤细,看起来羸弱不堪,有种天真又容易掌握的幼稚气息。
他的目光垂下,默默地看着那张褐色的结婚纪念书,最终闭上了眼睛。
蒋荣生一整天都没去公司,傍晚的时候在家里加急处理了一点邮件,晚饭也没吃。
直到晚上十点钟,蒋荣生分秒不差地结束工作,他才站起来,推开书房的门,往楼下大厅看。
大厅空荡荡的,蒋荣生按开手机屏幕,低头扫了一眼,这个时间颜湘应该坐在餐厅的桌子前喝药,喝完就要洗澡睡觉了。
蒋荣生轻轻地皱了一下眉,“他呢?”
佣人对这位主子非常忌惮,语气恭恭敬敬地,“小颜下午的时候在画室里呆了一会,然后从傍晚到现在,一直在房间里,我们没进房间,他大约是在休息吧?从医院回来也累了的。”
“没吃饭?”
“吃了一些的。”
“药呢?”
“热了两次,小颜喝了,剩了大半碗还在炉子里温着。”
蒋荣生轻轻地“啧”了一声,横了一眼佣人,“他我自然会管教,你们别的事情可以顺着他,但是吃药,吃饭这种事你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