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厌辞推门回来时,两个人都很意外。
已经下半夜了。
月皊犹豫了一下,才小声说:“我昨天晚上说了不该说的话,三郎不要介意……”
江厌辞点头,道:“改主意就好。”
“不是改主意……”月皊蹙眉,“是觉得不该讹你。那、那天你给我穿衣一定是事有缓急不得已为之。许、许是那人很快就要醒,许是寻不到婢女……三郎是很好的人……”
月皊小声糯语:“虽然我很想留在三郎身边,可是说不定三郎已有心上人相约一生一世一双人,那我不该……”
“没有。”江厌辞打断她的话。
月皊飞快地望了他一眼,又立刻垂下眼,沉默着擦头发。柔和的灯光照在少女皙白的玉颈,她身上残着沐浴后的氤氲水汽,出水芙蓉当如是。
江厌辞喉间微干,走到一旁方桌坐下,径自倒了杯凉茶。
“有热茶的。”月皊提起热茶走过去。
许是噩梦里哭得太久,又或沐浴时闷到了,月皊头脑沉沉,忽然眩晕。
江厌辞伸手去扶,要倒向一侧的月皊便跌坐在他腿上。她湿漉漉的发带着点浅浅的香,微凉的耳尖擦过江厌辞的唇角。
江厌辞握着茶盏的手微用力。
月皊心想三郎真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,身上竟藏着坚硬匕首。真硬,硌得她难受。
作者有话要说:
补一个昨天写的小剧场:
当媳妇儿泪眼汪汪地主动打了一记直球——
姬狗狐狸眼带笑:承认叔叔比你好看,就让你抱抱
裴狗慢条斯理:脱了
小公举亮着眼睛:他怎么可以让姐姐哭?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
小江眉头一皱:出去。
月皊赶忙站起身。江厌辞将手中的茶盏放下,面无表情地将衣衫前摆抻了抻,站起身道:“早些休息。”
言罢,他抬步朝里间走去。
月皊立在原地望着江厌辞的背影,张了张嘴,又抿了唇将话咽下去。月皊本来有事央他,可想着眼下已经这样晚了,明日再说也好。她重新回到炭火盆旁,一边擦着头发,一边烘着。
里屋,江厌辞刚坐下,发现一根遗落在他肩上的青丝。
修长的指将这根青丝捻起。细细的一根,和它的主人一样柔软。他慢悠悠地将这根青丝缠绕在指上,探手于灯下凝望。那罩落在桌案上的光影里,隐约浮现了女子拭发的婀娜身影来。
外面窸窣的声响,是月皊擦干了头发,起身回到自己的小屋。
江厌辞轻压发丝的指腹抬起,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的青丝忽地松散开,缓缓滑落,擦过他的掌心。
与此同时,正在勾栏之地快活的陈六郎得了心腹的禀话——五皇子已抵京。
陈六郎笑了。
“发财了,要发大财了!”陈六郎推开怀里的美人,起身回府。他得回去补个觉,再焚香沐浴,明儿个好去王府见五皇子。
不久后的书画筹,今年正是五皇子主办,若能将操办的事儿揽下来,那是多大的油水。再言,陈家早想吞了整个长安的松木生意。这事儿若想办成,拐弯抹角地得五皇子点头。
陈六郎想要月皊不是为自己享用,而是为了赚钱,赚大钱。赚大钱的方式,正是送去孝敬五殿下。
虽京中不敢议论,谁人不知当初五殿下和太子因为一个女人闹掰?
而这个女人,正是月皊。
·
月皊来到书房时,见江厌辞坐在书案前。摊开在他面前案上的纸张未落一字。
今儿个一早,老太太给江厌辞请的书法先生来过。
月皊琢磨了一会儿,猜得到老太太的用意。她款步走进书房,斟酌了言词才开口:“以前我也有很多先生,教这个教那个。可是我总学不好,有辱先生们了。”
月皊弯唇,眉眼间勾勒几分不好意思的惭愧。
“画画要功底,要天分。我是不行啦,画不出东西来。后来我就想着,免得被旁人说我什么都不会,便开始专心练字。和其他需要天赋的事情不同,想要写一手好看的字,只要多写写就好啦。”
月皊觉得这么短的时日让江厌辞交上去一幅画实在难为人。但是若交一幅字,只几个字,多练练,勉强也能凑合交上去。
她瞧一眼江厌辞神色,不见反感,她便研了磨,一手提袖,一手写字。
一笔一划,在白纸上写下清隽的大字。
月皊的话并非客套,确乃实情。她自小学了不少东西,虽各有涉猎,但都不精。唯独能写一手好字。
既有女子的细腻精致,又有运笔时难得的潇洒之意。同样的白纸黑字,从她笔下写出的文字却有一种水墨山水画的逸姿。
月皊立在江厌辞身侧,垂眸落笔。她本意想劝江厌辞练字,只随手写几个字罢了。可每每握笔,她总是十分专注,认真极了。
写完了,月皊抬笔先审视了自己